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逐绿/三月 春行如相晤

东宁 青苔要开花
2024-09-05

写在前面。从上一篇我便打算开始追逐2019年草木,写“逐绿”系列。其实就是我平日里有意无意沾花惹草的自然笔记。这个想法前年就有,一直拖到现在,也许是机缘,让我遇到合适的人,恰当的机会,希望我能坚持下去。两个周前欠下一篇,会补上去。


2019年3月25日,农历2月19日


老仓大哥在黄山占山为王,梁老师带我们一行人一早儿投他而去,春日相晤,是大哥要带我们闯一闯离黄山不远的峰山。


大哥把家安在山坳间,丰厚的植被吸纳了噪音和浊气,倘佯在大哥的山野,呼吸心定神闲。山上有跑山的小乌鸡,圈里有刚下崽的羊妈妈,鸟儿啼啭不息,山羊偶尔咩咩几声,衬出田野谜一般的宁静。


进了老仓大哥的地盘,大家便被遍地野菜吸引,天啊,随处可见的荠菜,老些的已经开出了白白的小荠花儿在风里闪着洁净的光芒,嫩的还是上好蘸酱生食的野味;播娘蒿嫩的掐出水的样子,一小片一小片挤挤挨挨……至于泥胡菜、附地菜啥的……


这样好的去处,哪有舍的走的道理。于是有人提议先吃饭再爬山,有人呼应,有人许可。


其实人都是惯出来的,有嫩的不吃老的,有口味好的不吃口味差的,有吃着方便的不吃费时间的……嗯,啰嗦半天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,我们把老仓大哥家的筐子拖了出来挖野菜,并且,大家挖的相当挑剔,泥胡菜附地菜根本不稀罕……因为包野菜包子,只有荠菜和播娘蒿最适宜,口味最好。播娘蒿做馅,入口软糯缠绵,与荠菜相和,是静、是柔、是美,入口,让你品出一种春日原野的清韵与灵气。那些清逸素美,软软地迷住舌头和牙齿,让人欲罢不能。


据老仓大哥说,他所在的黄山距今已经有七亿五千万年,而我们将去的峰山相对黄山比较年轻,差不多两亿五千万年。吃撑包子的我们离开大哥家沿路而行,没走多久便见峰山山脉相连。远远望去峰山不高亦不险,但关于峰山却传说极多,因了那些美丽善良的民间传说,让这座看起来无甚特点的山脉多出几许神秘又厚重的色彩。


上山的路少有人行,山中野草丛生,新生的嫩叶与衰败的枯垭朽枝交错并置,道路被松针与各种落叶覆盖,常有带刺的藤条或巨大的山石挡住去路——然而原生态的粗野无序中自有一股生生不息的大美与力量。


春山里最先醒过来的总是野蔷薇。是时蔷薇枝条返青,叶芽已经长出一两厘米,小小的羽状复叶已见雏形,叶缘的小锯齿还未脱掉乳气,飞着丝丝红润,如初生的娇子,生机盎然。蔷薇把昨年张罗开的枝条伸出老长,每每,同行的老同学都是用杖拨开那些带刺的枝条嘱我先过,熨贴到心的感觉,是春日里的一个“暖”字。


黄花菜叶子已经窜至尺高,大而深绿的叶子,映着阳光,泛起油油的光泽。黄花菜大号萱草,也是《诗经》中的“谖草”。据说古人吃这萱草的嫩叶幼苗,然而据我观察这苗这叶,实在不像好吃的样子,再加之黄花菜鲜食有毒,我琢磨萱草忘忧之说或者并不拘于意想,食之中毒之后,昏然如醉,也堪比忘忧了。


令我赞叹的是,之前以为黄花菜仅生于肥沃之野,不成想这厮不择生地,山腰山顶,沃土岩缝,峰山上的黄花菜随生随长,实在让我刮目相看。


山腰之处,枝丫之上有个小小的鸟巢,也不知道是什么鸟儿的窝居。我喜欢鸟巢的样子,毛毛刺刺,不规则的,是一握柔软的草儿搭建而成。也不知道这鸟巢栖身过怎样美丽的生灵,又有多少小小的生命曾经托付给它。风过,小小的巢随树枝在风中抖动,看起来岌岌可危,细细察看却又发现它饱满着,稳稳当当的,有着坚挺包容的力量。


走过很远再回头,它低调地掩在枝枝垭垭之中,宛若笔墨随点的小品,在宁静中诠释一种生命的张力。


木通攀在不知名的灌木上,掌状的小复叶还未伸展开,叶柄绿着,叶尖还是紫红,嫩的掐出水的感觉。小花苞绿豆大小,泛着紫,泛着绿,饱满着,让人想象它扬花的样子。


爬至山顶,再沿山梁向东,一路奇香阵阵,山风格外大,嗅觉却仿佛着了魔,一刻间我真的有复瓣繁花的恍惚,那香,是杂乱生活之上的一缕无法捉摸的冷香,它澄净神智器识,着实令我晏然怡和。


梁老师指点,这是百香草的味道啊。果然没几下,梁老师便从一丛枯草之中辨出这草出来。从前并不识得百香草,我以为奇香定有奇相,然而这小草并不起眼,匍匐的细细的小茎子,小小的卵形叶片,也是刚刚长出小小的芽芽,实在是不起眼的样子。


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记载:味微辛,土人以煮羊肉食,香美。原来是可做食材的香料。


然而我却上了瘾,一路向东时不时闻得这香,情不自禁地要去草丛之中寻它,一遍一遍不复其烦地留下它的影像。沉浸在百香草氛围的快乐之中,有小小的回肠荡气,有清透淋漓的醉心,那是草木山川的气息,仿佛阳光,薄薄地洒在了心头。


峰山脚下一片人工种植的银杏林,树下泽漆丰润,暗红色的茎子圆润蔓延,顶端翘起,顶着一朵多岐聚伞花序,近看奇妙的花序套着花序,远观绿油油的一片,也算极漂亮了。之前看过资料,说泽漆喜欢在湿润的,人为干扰严重的土地上生长,此时一见,正好相应。泽漆,大戟科大戟属,这个科属的植物大多是毒物,虽然翠绿惹眼,开成一片,仿若千盏灯台,如万朵祥云,那也只可远观,不可亵玩。


一个多小时功夫,一行人便转了下来。回头再看我们在山风呼啸中穿过的那山那岭——树木丛林,山石杂草,那里出没着各种偶然、未知和不确定性,藏着看不见的能量和秘密,有慈悲,有懂得,有坦诚,有宠爱。然春行如相晤,相谈甚欢,却仍然不得窥之一二,但那恰是大自然本来的样子,它有着毫发不乱的秩序和结构,一痕交叠着一痕。


山矗立在那里。几亿年前的地壳运动挤压,形成眼前厚重绵延的峰与谷,然而这样的厚重与壮美在我心里挤压又挤压,也只是挤压出野菜包子与我胃液混合后的几个饱嗝,我实在写不出更丰饶更细致或者更有力度的字句,究其原因,我知道还是自己内心不够深情不够热爱的缘故。



逐绿  /  三月 身边花信

植物篇    繁缕/千丝万缕洒星芒

植物篇 粗服乱头泥胡菜  

植物篇  异香一垄野花椒

青苔要开花--第143篇

冬凝,70后,在梦想中一意孤行,想任性却又终究不敢的威海女子。擅写植物静默,也道生活纹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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